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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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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攝的應該是舊城區某個廢棄屋子的浴室內。按照鏡頭的方位看來,攝影機擺放的位置應該就在浴室的正前方。

此時,空蕩蕩的浴室中央,擺著一個白色的浴缸。浴缸應該是被什麽人提前清洗過,白色的瓷石光的就像是鏡子一樣。

斑駁的黑色水漬,亂七八糟的延伸在浴缸周圍的墻壁和地板上,像是無數個怪獸的觸角,慵懶而又隨時準備攻擊。

隨著幾聲嬌喘,一個戴著面具的女人拉著一個全身□□的女孩走進鏡頭內,一點點的向著浴缸移動。

“哇啊,本來以為只是噱頭,不會是玩真的吧!”“吸血鬼?是報紙上最近報道的那個吸血鬼嗎?”“直播殺人,有點變態,好怕怕呀!”“這女孩的身材真不錯!”“太可怕了,你們先看吧,寶寶退出了。”

直播間內的人氣一下開始飆升,評論幾乎刷到整個屏幕開始癱瘓。

韓朕拿著手機的手開始忍不住的微微顫抖起來。

雖然那女孩被蒙著眼睛,堵著嘴巴,頭發散亂的搭在臉上和胸前,但韓朕還是第一眼就辨認了出來,那是蘇洛無疑。

戴面具的女人帶著蘇洛來到浴缸前,拿起一條托在地上的鐵鏈。這鐵鏈的一端是一個問號形的鉤子,另一端穿過固定在浴缸正上方的一個鐵環,隨意的散落在地上。蘇洛的雙手被繩子早已固定在了身後,女人將手裏的鉤子慢慢的穿過繩子的中間,然後走到鐵鏈的另一邊,用力一拉。卡拉卡拉的鐵鏈聲在視頻裏回蕩了起來,也像刀一樣一刀刀劃著韓朕的心。

鐵鏈拉到蘇洛腳尖剛剛點地的位置,女人才終於滿意的停了下來。她將鐵鏈固定好,走到浴缸邊,將蘇洛的腳擡起,放進浴缸裏。她擡起手,伸出指頭,一寸寸的滑過蘇洛的胴體,脖子,肩膀,胸前,一直到腰部。蘇洛腰部的弧線很美,她的手停了下來,滿意的笑了笑。

一道血痕伴隨著蘇洛的嗚咽聲從視頻裏傳了出來。

女人手裏握著刀,滿臉興奮的看著蘇洛傷口裏面溢出的那一滴滴血。那血順著蘇洛的身體慢慢的滑下,滴落在浴缸裏,綻開一朵朵鮮紅色的花。

畫面,突然間黑了下來。

無論韓朕再怎麽點它,都是無法訪問,看來是被什麽人舉報了。

韓朕呆呆的望著屏幕,眼淚大顆大顆忍不住的落在上面。他腦裏很亂,但卻轉的飛快,也許連高考的時候他都沒有這麽的集中精神。他該怎麽辦?他能怎麽辦?

身旁突然傳來一聲悶聲倒地的聲音。

周圍的幾個同學立刻圍到了梓萌的身邊,“同學,你沒事吧?!同學!”

韓朕閉上眼睛,他的世界也開始天昏地暗起來。事情,可能已經超出了他們一群孩子能掌控的範圍,看來他不得不去求那個人,那個他不願面對,卻又不得不面對的人。

從他出生開始。

————————————————

蘇澤恒平靜的關上手機,接近面無表情的樣子,更加的透出一股寒意。

岑漢站在一旁,有些關切的問道,“解決了?”

蘇澤恒點點頭,“抱歉我知道如果一直播下去,可能可以給我們更快抓到她的線索。但是,我不能容忍小洛就這麽……”

讓所有人看到,不僅是身體,還有最脆弱時候的痛苦。

蘇澤恒的後半句並沒有說出去。

白洛家的門前,搜證科的警員們來來回回的進出著。

視頻是蘇澤恒舉報的,事實也證明他的猜測是對的,視頻中那戴面具的女人,就是白洛無疑。只是她這次為什麽要將這樣的視頻公之於眾?她隱藏了八年,八年來她的那些傑作只有一個觀眾,就是躲在地下室的她自己。

如果一個兇手,突然改變行為邏輯,那麽只有一個原因,就是她受到了無可預期的刺激。

蘇澤恒的心裏有一個答案,但他不知道這個答案是對的,還是錯的。

“我理解你……”岑漢站在蘇澤恒的身邊,猶豫了一下,“澤恒,其實我有點事情想要跟你說,我應該早點告訴你的,我不知道現在說會不會太晚。”

蘇澤恒的眼睛慢慢瞟向岑漢,那眼神就像是一個黑洞,犀利而又空蕩蕩的,讓岑漢覺得自己隨時有可能被吸進去。

岑漢其實早就做好了心理建設,只是一直沒有找到一個合適的時間。現在,這個場合,這個時間,還有剛剛播出的直播視頻,輕輕的推了他最後一把。“我很早以前就認識白洛……”岑漢默默的道。

那是很久以前的故事了。

雖然不愉快,但岑漢卻以為早已塵封到了歲月裏,直到他在學校因為抓孟德修再次遇見白洛的時候。

白洛的態度告訴他,塵封,只是他自己以為的那樣而已。

他們兩個是大學的同學,雖然是同一個學校,但是不同科系的。學校比較偏理工科,也就是僧多肉少,而且每個班上僅有的那幾個女生,基本也都是看不過去的。巧的是,在岑漢入學的那一年,學校破天荒的開了英語專業。消息一出,整個學校都炸了鍋,尤其是那些萬年單身,一直單身到大四的師哥們也是熱血封騰,全都摩拳擦掌等著英語系的小師妹們進校。

岑漢永遠都忘不了他第一次見白洛時的樣子。她上身穿著淺黃色的襯衫,下身一條精致的繡花牛仔褲,白色的帆布鞋,斜挎著一個小奢的Danse包包,沖他甜甜的笑著。

他將一封情書遞到她的面前,只是那封情書並不是他的,而是有師兄拜托自己轉交給她。但事情往往就是這麽陰錯陽差,一來二去,他反而成為了她的心上人。他們兩個很快便對外公開,全校的男生一時間對岑漢都是羨慕嫉妒恨,而那個師哥,也從此跟岑漢再也沒有了來往。

甜蜜的日子就這樣過了三年,等到快升大四的時候,所有人都開始面臨到找工作的壓力。在一次次的失敗之後,白洛將本來就不容易的事情變成了像是自己的錯誤一樣,是自己不夠漂亮!不夠有吸引人!不夠年輕誘人!這個想法直到在目睹了岑漢和一年級的小師妹在夜店喝醉酒摟在一起時,徹底的開始爆發。

那個時候岑漢的壓力很大,除了白洛的,還有自己的。所以在白洛歇斯底裏的逼問岑漢“是不是嫌棄自己老了?你們男人是不是就是喜歡新鮮?”時,岑漢給出了那個讓他到現在都後悔的答應,“你想怎麽認為就怎麽認為吧……”

這段羨煞旁人的關系,最後還是已分手告終。岑漢和白洛雖然在一個城市,之後也並沒有再聯系,直到在城大再遇見對方。

“事情大概就是這個樣子。”岑漢低著頭默默的道,他甚至不敢去看蘇澤恒的眼睛。因為如果蘇澤恒推斷的沒錯的話,八年前他們分手,吸血鬼的案子八年前開始。如果白洛用女生的血洗澡,真的是為了想要保持年輕的話……這一切的誘因難道不是因為之前他的那句分手的臨別贈言嗎?!

他隨意的一句話,卻毀了一個人的人生?!

不,是六個人的人生……

不,如果再加上蘇洛和蘇澤恒的話,那將是八個人的人生……

不,那是無法估計數量的人生和無法估計的傷害。

蘇澤恒的拳頭握的緊緊的,他想要打岑漢,這是毫無疑問的,但現在這樣的沖突又能有什麽用呢?

白洛是因為愛才開始殺人,那麽她改變自己的殺人邏輯,也是因為愛?

蘇澤恒突然想起了那個晚上,那些飄忽在自己耳邊的句子。“我喜歡你,蘇澤恒,你可以接受我嗎……”

蘇澤恒的眼光突然一閃,對著岑漢道,“我之前看過你的履歷,如果沒記錯的話,你大學應該是在舊城區那區讀的?”

岑漢點了點頭,“是,這跟案子有什麽關系?”

“那你在和白洛談戀愛那會兒,有沒有什麽固定的約會地點和模式?”

“約會模式到沒有什麽特別的……”岑漢努力的思考著,“地點的話,我們確實有一個經常去的小屋子。那屋子已經荒廢了很久,基本上都沒有什麽人來打擾。”

“那屋子的地址在哪兒?”蘇澤恒知道,他只差最後一步了。

因為……

白洛她必定會選擇一個有紀念意義的地方,來完成她自己以為的救贖。

☆、第56眼

蘇洛的手已經感覺不到任何的知覺了。

她慢慢的睜開眼睛,右腰上的傷口又發出一陣陣的刺痛。

慶幸的是,她的腦裏還可以正常的思考。她努力的向四周看去,觀察著自己所處的環境,尋找著白洛擄走她這整個計劃裏,哪怕一絲的破綻,讓自己可以逃出去。

空蕩蕩的舊屋內,她的心裏突然一陣難受,這難受只有很小一部分是因為自己接下來可能要面對的事情。死亡這件事情,她早在很小的時候就見過。她難受,是因為她想起了爸爸,想起了梓萌,想起了蘇澤恒,如果她死了,他們的痛苦自責便將是一輩子的事情。

她,一定不可以死。

蘇洛在心裏自己跟自己做了約定。

門咯吱一聲被人從外面推開,白洛手裏捧著一些面包,嘴角略帶笑意的走到蘇洛身邊,將蘇洛嘴裏的棉布拿了出來。

蘇洛借著機會想要放聲大喊,但幾天沒吃飯讓她的身體已經疲憊到了極點,聲音透過喉嚨,最後只發出一陣沙啞的□□。

白洛笑了笑,“別浪費力氣了,我不會笨到找一個附近都是人的地方。這個地方,就算你喊的出來,應該也沒人能聽到。”

蘇洛的目光犀利的瞪向白洛,她是害怕,但她更多的是說不出來的氣憤,因為曾幾何時她還是她的課代表,那樣的信任著她。“為什麽?!”蘇洛沙啞的對著白洛道。

白洛沒有回答蘇洛,而是拿起自己手裏的面包,遞到了蘇洛的嘴邊。

蘇洛緊緊咬住自己的嘴唇,仿佛這是她現在能做的唯一一件由自己控制的事情。

白洛也不再強求,將面包放回了袋子裏。

蘇洛的眼睛依舊看著她,對於剛才的問題,她似乎沒有準備退讓一步。

白洛轉身,檢查了一下蘇洛就快要止血的傷口,“不流了……看來我們要準備下一個了。”

“那些人,那幾個女孩,都是你殺的嗎?”

“是。”白洛笑著,似乎這並不是一件多麽大不了的事情。

“你殺了她們,只是為了要她們的血?”

“是。”白洛擡起手,重覆起了之前的動作,開始在蘇洛的身上四處滑動,直到她找到了第二個滿意的位置。“但是,你跟她們不一樣……”白洛望向了蘇洛的眼睛,“我抓你來,是為了確認一件事情,一件困擾了我很多年的事情……”白洛說著,眼中閃過一絲憂傷,但那憂傷也是稍縱即逝,立刻便被周圍的黑暗所吞噬了。

白洛將棉布重新塞進蘇洛的嘴裏,“會有一點疼哦……”說罷,抽出早已準備好的小刀,在剛剛手停留的地方猛的一劃。

血,順著蘇洛的身體,一滴一滴的滑下。

白洛滿意的看著自己的傑作,慢慢坐下在浴缸邊,“好了,趁著蘇澤恒找過來還要一段時間,我們現在來講個故事吧。”

有一位異國的公主,她像所有的女孩子一樣,一生都在等待一位真正愛自己的王子出現。

終於到了這位公主十八歲生日的時候,有一位王子來到城堡,說是自己外出打獵經過這裏,想跟公主借一口水喝。公主對英俊帥氣的王子一見鐘情,並留下王子在城堡裏小住。

兩個人在城堡裏度過了一段很開心的日子。

那是公主這一生最開心的時光。

突然有一天,王子說他厭倦了這種生活,他想要離開。公主極力的挽留,但王子還是沒有回頭,最終更是不告而別。王子走了,公主的生活陷入了一片黑暗,整個人更是漸漸的消沈下去,直到她自己都認不出鏡中的自己。

就在公主無休止的沈淪中,遠方突然傳來王子的消息,原來王子迎娶了另外一個國家的公主,一個比她更年輕更美麗的姑娘。

公主想過死,但她卻沒有勇氣。

公主的女管家不願意見到公主如此沈淪,於是帶著她去見了當地的巫師,希望他可以幫助公主,巫師卻告訴女管家,只有新鮮少女的血才可以幫助公主,讓她重新的振奮精神,恢覆美貌。

公主起初是抗拒的,但她實在是無法接受面黃肌瘦的自己,於是便按照巫師的方法,殺死了她年輕的女仆。不僅喝下了她的血,還有她的血來泡浴。

終於,神奇的事情發生了。

公主的氣色果然是一天好過一天,人也越來越漂亮。但公主卻從此迷戀上了血腥的味道,為了能讓王子後悔,她開始每天用少女的鮮血泡浴。

等到她準備好了之後,便開始每天在自己的皇宮裏面舉辦舞會。她迫切的希望王子可以出現,可以看見現在的她,可以後悔他就這麽扔下了她,但她直到死,依舊都沒有等到那個她愛了一輩子,想了一輩子的人。

白洛說完,眼眶也忍不住的開始泛紅,她轉頭看向依舊在因為傷口痛苦的蘇洛問道,“這個故事怎麽樣?”

蘇洛看著白洛,有些好笑的擡起了嘴角。

白洛回應了蘇洛一個同樣的笑容,“我知道你想說什麽……這個故事我不僅講給過你一個人聽。她們聽完之後,都覺得這個公主好可憐。是,她的方法是錯了,但是她的感情是真的,甚至是美的……”白洛囔囔的說著,低下頭看著自己手裏的刀,“她知道她錯了,但她就是停不下來。”

蘇洛沖著白洛搖了搖頭。

白洛像是被蘇洛的舉動刺激到,她飛快走到蘇洛面前,拿下她嘴裏的棉布,眼睛直勾勾的看著她。

蘇洛輕聲咳嗽了幾下,擡起眼看著白洛道,“她錯的不是殺人,她錯的是不應該堅持愛他。”

白洛的眼淚被蘇洛的話一下子擊出了眼眶,她大喊一聲,擡起手對著蘇洛的身上又是一刀,只是這一刀再也沒有了以前的優雅。

“那麽你呢?”白洛問,“你明知道你們不可能在一起,又為什麽要繼續愛他?”

蘇洛微微的怔在那裏,腦中突然間一下子空白了起來,空白到幾乎忘記了自己身上的疼痛。

是呀,如果從這個層面上來說,堅持愛自己不該愛的人,然後又傷害身邊的人,她本質上跟白洛做的事情又有什麽區別呢?

蘇洛突然間覺得自己就像是踩在一個黑洞之上,只要她一松手,她就會掉下去,被黑洞吞噬,越來越深。

一只手突然出現在黑洞的一旁,一把將蘇洛抱在懷裏,“因為我也愛她。”

☆、第57眼

蘇洛擡起頭,越過白洛的肩膀,望見了在屋子對面灰暗中的那個人。那個她一直心心念念的人,那個他一直不敢去愛的人。

眼淚順著她的眼眶一滴一滴的滑下,這麽多天,這麽多的疼痛和折磨,她都沒有想哭。但看到他的第一眼,她竟然就這樣不爭氣的哭了起來。他說他愛她……?是她的幻聽嗎?她好想讓他將自己抱在懷裏,然後摸著她的頭,告訴她自己並不是在做夢。

蘇澤恒慢慢的從灰暗中向前走了幾步,只是他的眼睛此刻並不是在蘇洛的身上,而是望向了白洛。

白洛退後幾步,舉起刀,一下橫在了蘇洛的脖子上,“別過來。”

“你知道,你已經跑不掉了。”蘇澤恒冷冷的道。

“我從將視頻放到直播間的那一刻起,我就沒準備跑。”白洛笑道,“不過你果然沒讓我失望,竟然比我想的還要早找到這裏。”

“這件事情不關我妹妹的事,你有什麽沖著我來就好了。”

“噢?是嗎?”白洛較有興趣看了蘇洛一樣,“這一切當然是因為她,這麽久的時間,我本來以為我終於找到了,那個不會因為公主的外貌去決定愛不愛她的王子。但……可笑的是,那個王子喜歡的並不是我……”白洛的刀在蘇洛的脖子上劃出了一道血痕,“既然我得不到,那麽我也要讓我愛的人,來跟我承受一樣的痛苦!”

“你愛的那個人根本不是我。你不願意傷害你最愛的,然後便找了一個替代品。”蘇澤恒趁著白洛分神,又向前移動了幾步,“岑漢已經把事情的前因後果都告訴我了,你難道不想知道當時他為什麽……”

“閉嘴!閉嘴!閉嘴!”白洛大叫著,她什麽都不想聽,她不能被蘇澤恒帶著走,這裏是她的游戲,應該是她掌控全局才對,“你不是要我放了她麽,可以是可以,但是你必須做一件事情。”白洛看著蘇澤恒,從容的恢覆了之前的自信,然後從自己的口袋裏拿出一支針筒扔在了蘇澤恒的面前,“把這個打下去,我就放了她。”

蘇澤恒向前幾步,撿起針筒,上面寫的是Jimsonweed,人體註射之後,輕微致幻,重度的可直接導致死亡。

蘇澤恒猶豫著,倒不是因為他怕死,而是在想是不是有什麽更好的辦法來解決這一切,白洛的話究竟可以相信幾分。

白洛顯然是已經沒有耐性,舉起刀,在蘇洛的身上又是一下。

蘇洛虛弱的□□聲,徹底的打破了蘇澤恒的思路。

從小到大,他一直以為自己是理性至上的人,但在此刻,在蘇洛痛苦的面前,他竟一點辦法都沒有。

愚蠢到可笑。

他望向蘇洛,蘇洛也在看著他。

蘇澤恒慢慢的拿起手裏的針筒,拔掉針頭上面罩著的軟蓋。

大顆大顆的眼淚順著蘇洛的臉頰不自覺的落下,她想要試著發出聲音,但卻因為身體太疼痛的關系,嗓子裏就是蹦不出一個字。她緊緊的咬著嘴唇,看著蘇澤恒不住的搖頭。

“你難道就不想知道,他為了愛你,會做到哪一步嗎?”白洛看著蘇澤恒,對著蘇洛淡淡的說著。

針尖慢慢的接近蘇澤恒的皮膚。

蘇澤恒強忍著站在原地,一點一點的將那液體推進自己的身體。

蘇洛緊緊的閉上了眼睛。

白洛看著蘇澤恒,眼裏也忍不住的開始泛起了淚光。

那就像是在看一出電影,男主角為了救女主角,願意犧牲掉自己的生命。白洛全情的代入進去,那一瞬間,仿佛自己變成了蘇洛。

原來,這個世界上,真的有人願意為了愛自己而死。

一把槍,顫顫巍巍的從門口的昏暗中走了出來。

岑漢走到蘇澤恒的身邊,一只手舉著槍,另一只手打掉了蘇澤恒手裏的針筒。

蘇澤恒因為藥力的關系,腳下一軟,靠在了岑漢的身上。“澤恒,澤恒!”岑漢看向白洛,眼神裏是說不出的覆雜情緒,那情緒中帶著憐憫,帶著憤怒,帶著遺憾,還帶著一點點的不忍心。“放開小洛,警察已經包圍了這裏,你是走不了了。”

白洛輕輕一笑道,“這麽多年,我一直幻想著我們再見到究竟會是怎樣一種情形,沒想到,第一次,你是為了抓人;第二次,你還是為了抓人……”白洛的眼神對上岑漢,那眼神更像是女朋友對著男朋友時候的無理取鬧,“如果我不放呢?你會開槍嗎?”

岑漢用力的點點頭,也用力的從嘴裏擠出了那個字,“會。”

白洛噙著眼淚,微微看著岑漢笑著。

這麽多年,雖然她恨透了這張臉,但也愛透了這張臉。

蘇澤恒說的是對的,她不過只是想找一個替代品,去完成她青春裏面沒有完成的轟轟烈烈。

她突然好想告訴他,她一直都愛著他。

只要她活,哪怕是在監獄裏,她也可以愛他不是嗎?

橫在蘇洛脖子上的刀開始猶豫了起來,白洛看著岑漢,“你知道嗎?我……”

子彈,突然毫無預計的穿過白洛的額頭,從右側打到左側,在她的頭上綻開了一朵鮮艷的紅色玫瑰。

白洛的一個“我”字僵在那裏,她有太多的話想說,但是那些話,可能只能等來生了。

岑漢扔掉手裏的槍,飛奔過去接住快要倒下的白洛。

讓她在他的懷裏死去,這是他能跟她最後的溫柔了。

白洛嘴角帶著微笑,慢慢的閉上了眼睛。

岑漢抱起白洛,將她緊緊的擁在懷裏。

這麽多年,她終於用死洗去了她的罪惡,也洗去了過去那些不好的回憶。她現在是純潔的,他又可以開始愛她了。

只是,剛才的子彈並不是他打出的。

岑漢擡起頭,看向窗外,那子彈發出的方向。除了高矮不平的舊平房之外,並沒有看到其它不對經的人和事情。

會是誰呢……?

————————————————

離案發現場不遠處的舊平房屋檐下,一輛灰色路虎正安安靜靜的停在那裏。

韓朕坐在副駕上,一雙手一直在不停的冒汗。他一會兒扭過頭去看看窗外,一會兒又像是不經意似的,從汽車的倒後鏡內瞥向後座上的韓博明。

此時的韓博明閉著眼睛,跟韓朕的氣場完全的相反,更像是一種閉目養神的姿態。

他身披一件淺灰色的休閑外褂,內裏搭著一件白色的底衫,因為年紀而生成的奶奶灰發色,讓他的整個人時尚中又帶著年輕人所無法比擬的沈澱和魅力。

車門,突然不知道被什麽人推開。

一個一身黑衣的年輕男子從外面坐在了駕駛員的位置上,黑色的鴨舌帽同樣壓的低低的,讓韓朕幾乎看不到他的臉。

一把□□從男子的口袋隱隱約約的露出。

韓博明睜開眼睛,並沒有看向男子的方向,只是默默的道,“結束了?”

男子簡短的回答,“是。”

韓博明點點頭,“很好。”轉而看向韓朕,“你要我做的事情我已經做了,接下來是你兌現承諾的時候了。”

☆、第58眼

蘇洛從醫院痊愈回到家,已經是差不多半個月之後的事情。

這半個月內,她幾乎拒絕了所有的探視。蘇平專門找到了心理學方面的醫生,擔心蘇洛會不會因為白洛的事件有了創傷後遺癥,也就是俗稱的PTSD,但醫生給出的結論卻是:蘇洛的傷口並不在心裏。這倒不是說蘇洛的心理評估沒有問題,只是她拒絕見任何人的理由,並不是因為對人類的害怕,而是因為對自己的害怕,害怕自己臉上那條像蜈蚣一樣攀爬著的傷口會嚇到別人。

她的自信,已經被白洛一刀刀的從身上剝離開來,碎片散落了一地。而她也清楚的知道,無論她這輩子怎樣的努力,這些碎片也將再也拼湊不回去。

這段時間,梓萌來看過她五次,韓朕……具體的次數她也記不得了。還有聽到消息以前沒什麽交情的同學,老師們,連高中學校的校長都親自給她送來了問候。

她雖然身處在一個消息不怎麽靈通的環境裏,但還是可以想象宛城鋪天蓋地的新聞,會如何添油加醋的報道這件事:“直播殺人,十八歲妙齡少女險遭毒手!”“高校老師綁架殘害學生,竟是因為喜歡上同一人!”“妙齡少女身份特殊,事關警局高層,是否有不為人知黑幕?”“警隊隊長岑漢否認開槍,兇手被神秘人擊斃?!”

孰是孰非,她現在已經沒有力氣,也沒有心思去追究。因為她痛心的不是旁人,說實話她也並不在乎旁人的看法,只是這麽久,半個月的時間,他,竟然沒有來看過她一次……

蘇澤恒就像是從這個世界消失了一樣,沒有電話,沒有微信,也沒有從旁人那裏聽到有關於他的任何消息。蘇洛倒也是問過蘇平幾次,但每次問起來,蘇平都支支吾吾的說他在學校忙著。蘇洛看得出蘇平在故意隱瞞些什麽,只是現在的她已經沒有力氣去深究這麽多了。

房間被蘇平重新的打理過,本來放在窗戶左側墻壁邊的梳妝臺被移走了,因為常年落灰的關系,在墻壁上留下了一個白色的梳妝臺印記。蘇平大概怕空著不好看,便在那白色印記的中間放了一個灰棕色的大理石花瓶,裏面還插著幾只橘紅色的木棉花。只是那梳妝臺邊緣的印記分外鮮明,黑壓壓的一片簇擁著中間的白色,總讓人有一種十分壓抑的感覺,連木棉似乎也失去了顏色。

蘇洛放下手裏的東西,關上房門,轉身看到對面蘇澤恒的房間。她不自覺的移動腳步,打開了門,不出意外的沒有人在,而且處處都透露出一股很久沒有人氣的感覺。

蘇洛拿起電話,撥通蘇澤恒的號碼,沒人……用微信敲過去,依舊沒人……

他,究竟去了哪兒……

如果是出了事情,蘇平不會像現在這樣好像什麽都沒發生一樣;但如果沒出事,卻又為什麽躲著不願意見自己。

蘇洛擡起手摸了一下自己臉上的疤痕,安慰自己其實這樣也挺好,現在的她根本已經沒有了喜歡他的資格。

“落落,你幹嘛呢?東西收拾好了就快點出來,小韓要走了。”蘇平的聲音從客廳那邊傳來。

其實也難怪蘇平會對韓朕有如此熱情的改觀,蘇洛聽蘇平提起過幾次,這段蘇澤恒不在的時間,醫院的大小事幾乎都是韓朕在張羅,還動用人脈將蘇洛從普通病房調到了非常緊缺的單人病房裏面。

韓朕知道蘇洛不想見熟人,也貼心的幾乎沒在蘇洛的面前出現,這次出院還是蘇平堅持一定要讓韓朕送兩個人,蘇洛才在這麽久之後第一次看見韓朕,也是除了蘇平之外她見到的第一個熟人。

韓朕站在門口,等著蘇洛出來,一雙水汪汪的眼睛似是有話說,但卻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蘇洛在心裏忍不住的嘆了口氣,開口道,“走吧,我送你。”說罷,擡起手不經意的放下了自己左側耳朵後的頭發,又往前撥了撥,確定傷疤已經被蓋住之後,便和韓朕一起出了門。

習慣掩蓋傷口,這或許是人類的天性。

時間正值下午茶時間,人們該上班的上班,該上學的上學,小區內的閑人很少,而且太陽也沒有了正午的那般濃烈,時不時的有一絲清風吹來,讓人有一種說不出的舒服。

“謝謝你,這段時間的幫忙,我都聽爸爸說了……”蘇洛看著韓朕一直不說話,便率先打開了話題。

韓朕停下腳步,眼神有些愴然的看向蘇洛,他不自覺的擡起手,想要撫摸蘇洛受傷的左臉,但卻被蘇洛有意的躲了開去。

“我一開始也以為我會在意……”韓朕看著蘇洛,“是真的,就算你要見我,我估計都沒有勇氣去見你。大家都說我紈絝子弟,說我對感情不過玩玩而已,我也害怕自己是一個膚淺的人,害怕自己會退縮,會因為你的傷疤而不喜歡你,但……事實證明了我並不是,今天在醫院門口看見你的那一剎那,我依舊覺得你是我喜歡的人,臉上的瑕疵並不能說明什麽,小洛,事實證明,不管你變成什麽樣子,都會在我心裏。”韓朕上前幾步,將蘇洛緊緊的抱在懷裏,“謝謝你,讓我看到了這麽好的自己……”

五月的風夾雜著小區裏特有的泥土香氣,輕輕的吹起蘇洛左側那一片用來遮蓋傷疤的頭發。她怔怔的站在原地,既沒有推開韓朕,也沒有抱緊他。

她不是鐵石心腸,經歷了這麽多,她又如何不了解韓朕的感情。只是現在的她,這樣的她,還在擔心蘇澤恒的她,又如何可以坦然的接受韓朕如此的摯愛。

她以前覺得是他配不起她,而現在是她配不起他。

韓朕似乎是聽到了蘇洛心中的聲音,依舊沒有松手,緊緊的抱著她,“我知道你心裏在想什麽,但我的心一直都沒變,在可愛灣說的那些話全部算數,無論你變成什麽樣子都好……”

韓朕的話無意擊中了蘇洛此時最脆弱的部分,一個女生,就算多麽的通讀理解《簡愛》的深意,多麽的覺得靈魂重於外在都好,說完全不在乎自己的美貌是假的。可是如果當你失去了美貌,而此時卻有一個人告訴你他會帶你如初,那這個人無疑就像是一架時光機器,至少你在他身邊的時候,可以讓你回到最初的樣子,忘記那些痛苦。

如果蘇洛再自私一點,再自欺欺人一點,她現在就應該答應韓朕,然後安安靜靜的躲在他身邊療傷。但面對韓朕的坦誠,她卻無論如何也沒辦法欺騙自己,也欺騙他。

她不自覺的咬了咬嘴唇,“我……有點擔心他。”

韓朕懷裏的熱度輕輕冷卻了兩秒,但也只是一瞬的時間,卻又重新抱緊了她,而且這次抱的更緊了,害怕失去的那種更緊。“我陪你去找,無論他在哪裏,我都會陪你去……”

眼淚不受控制的啪嗒啪嗒落在韓朕的肩膀上,“給我點時間……”蘇洛在韓朕懷裏默默的道。

韓朕點點頭,“好,我等你,多久都可以……”

☆、第59眼

對於毒品這件事情,宛城新城區政府所采取的態度一直都是上松下緊。所有能夠制毒的藥物,基本上都有政府嚴格的把控,而且更頒布法令,如果有民眾私下買賣就會給予嚴重的懲罰,有時更有可能被直接逮進去來個無期□□。

毒品在新城沒了市場,自然而然的就流動到了管轄不是很嚴的舊城區。

新城剛剛立法的時候,舊城那邊就多出來了許多的地下酒吧。說是酒吧,但其實就是大家心照不宣的毒品交易地,地點都選在一些旮旯拐角的地方,如果沒有熟悉的人領路,一般人是根本找不到。

此時的蘇澤恒就站在這樣一家酒吧門口,將身上僅剩的幾十元也當小費給了剛剛領他過來的人。

酒吧的名字叫做“TheOne”,是舊城區這邊最有名的地下酒吧之一。雖然是一些上不了臺面的地方,但其中也是有著自己的生存法則和規矩。按照蘇澤恒以前的道行,他只有資格去一些小等級的地段,而現在的他嫣然已經在圈子裏小小有了名氣,一條嗷嗷待宰的大魚,自然就有人引領你去投奔更寬廣的河流,只是他們不知道,此時的蘇澤恒早已是一個身無分文的小蝦米。

酒吧紫紅色的霓虹招牌一閃,從裏面走出來一個一身黑色皮夾克的油膩男人。

男人上下打量了蘇澤恒一眼,露出有些輕視鄙夷的目光,輕輕的哼了聲,“跟我進來吧。”

門後是一條幽幽長長的樓梯,從門口一直向下延伸。樓梯兩段的墻壁是由玻璃做成的,蘇澤恒無意中瞥見那些斑駁中的自己,竟有些吃驚的停下了腳步。這是他這麽久的時間來第一次照鏡子。鏡子裏的他,說不出的頹廢消瘦,眼袋微微的下垂,好像一夜之間老了十幾歲的樣子。

帶蘇澤恒進來的男人顯然是有些不耐煩了,“快點,Kusong不喜歡等人。”男人督促道。

蘇澤恒左眼的眼皮又忍不住的開始狂跳,他知道,這是他身體在告訴他需要毒品的前兆。

他沒有在鏡子前多做停留,轉身跟了上去。

自從他踏入毒品這個圈子,便多多少少的開始聽到Kusong的名頭,這個出身在泰國的混血華裔,通吃黑白兩道,幾乎壟斷了宛城的毒品圈子。傳聞中Kusong的手段狠辣,尤其是在涉及金錢的範疇,欠他的錢如果沒有按期償還,你很有可能第二天就橫屍街頭,然後警察再給你按個吸食毒品過量的死因,事情就這麽清清淡淡的過去了,比捏死一只螞蟻真是不要簡單太多。

男人帶著蘇澤恒,一路穿過昏暗的藍色酒吧,穿過I took a pill in ibiza散落在空氣中的魔幻音符,穿過在舞池裏圖雲吐霧的行屍走肉,來到了末端一個守衛森嚴的隔間內。

男人跟門口的人交換了個眼神,幾個彪形大漢便心照不宣的讓蘇澤恒過去,沒有多做抵擋。

隔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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